猜心by16香叶桃子推文

浪迹情场渣攻X霸道洁癖少爷受

简介:

当爱已成往事,是随风而去,化成烟灰,还是变成心底的朱砂痣。

一个多情种子,他谁都喜欢,胯下之臣多如过江之鲫,他的爱是什么东西?

值不值一文钱?有谁能消受得起他的爱。一个渣攻的复杂情史,过尽千帆,结局1V1。

搜索关键字:主角:郑逸民,方锦年┃配角:陈东东,黎殳

1、第1章

  一个英挺的男人,要型有型,要金有金,身披范思哲的精剪战袍,手捧鲜花,附赠微笑,大好周末不带淑女约会,反而跑到酒吧的角落。这人多半有毛病吧?   郑逸民嗤笑一声,唾弃自己:你绝对有毛病!   他打开一瓶冰啤酒,仰头猛灌了几口。回忆之前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。   这年头,怎么女人都这么靠不住?郑逸民悻悻地想。   本来吧,商场如战场,勾搭一下对手的女秘书,丰富一下职业女性苍白的夜生活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!   再说,他也没有打探人家的商业机密,不就是问问:她老板有没有女朋友,跟哪些人走得比较近,喜欢在哪家店吃饭,经常去哪个俱乐部游泳……而已啊!   美女怎么都朝秦暮楚,一点也不念旧,利用自己跳槽到摩根大通,嫁给有钱老头子,拍拍屁股就跑。   临走还倒打一耙,跟方锦年告密,说自己对她施展美男计,想偷渡企划书。这不是瞎扯吗?   方锦年气得要死,质问说:“郑少,你究竟要无耻到哪一步?”   方锦年生气的样子真是好看,他眉毛又黑又浓,像刀裁的一样,眼里闪着愤怒的光。郑逸民忍不住捉住他的手臂,饥不可耐的吻了上去。   方锦年挣扎着,发出破碎的咒骂声。   郑逸民将他紧压在墙上,手掌抚摸着他的腰臀。他的舌头在方锦年的口腔里放肆的搅动,舔遍了每个角落,纠缠着,挑逗着。   方锦年的身躯颤动,咒骂声逐渐变成了喘息。他拼命压抑着喘息,不肯动情,像一瓶被开启的好酒,藏在深处,透着隐约的香气。   这喘息声郑逸民曾经听过很多次。   每当在他们情热的时候,方锦年就会用这种声音叫他,叫他的名字。   郑逸民觉得他这个音调棒极了。   方锦年平时端正冷淡,是个板正的世家子弟,发情的时候却带着哭音,特别撩人。   如果放在过去,郑逸民兴致够高、体力够好的时候,就会把他插到彻底哭出来。   方锦年曾在他的身下婉转吟哦,爽到失禁。   当时,方锦年在床上浑身酥软,连祖宗家谱都记不清了,还不忘记抱住他的脖子,搂得死紧,爱得要命,欲罢不能。   如果他要走,方锦年就会狂性大发,要死要活,要割手,要杀人。   郑逸民哀伤地回忆,亲着方锦年发抖的嘴唇,厮磨了一阵,低声说:“我喜欢你啊,锦年。”   方锦年却突然不抖了,一把将他推开,擦了下嘴唇,露出一个冷到极点的笑容:“喜欢我?想跟我上床?”   郑逸民愣住,发现一箩筐的甜言蜜语,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应对。他腆着脸,努力笑道:“我只是想请你喝个茶。”   方锦年表情扭曲,冷笑连连,目光冰冷枯寂,好像看破了红尘似的。   连郑逸民都觉得他很可怜,正要上前一步。不料方锦年杀性大起,抓起水晶烟灰缸向他丢去:“滚!我早晚要弄死你!你一定会付出代价!”   幸亏郑逸民跑得快,最后方总连保险箱都举起来了,如果被砸到,搞不好会死人。   哎,他早该明白。   自从他洒脱分手,无情抽身之后,方锦年恨透了他。  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。   郑逸民喝了一肚子闷酒,心里一把火烧得更旺,他气急败坏的拿出一张照片,恶狠狠地视奸了一番照片上侧头的那个男人。   方锦年的下巴线条硬朗,嘴唇的形状却动人。郑逸民看得到吃不到,心里不爽,咂了一下嘴,干脆拿出打火机。   咔嚓一下,点火烧着了照片。   眼看火舌就要舔上男人的衣角。旁边一个人突然叫了一声:“小舅!你现在不光糟蹋人,连照片都要糟蹋。”   这人伸手就要去拿照片,被郑逸民一掌拍开:“收起你的狗爪!”   眼睛圆圆的少年瑟缩了一下,不服气道:“小舅你最近欲求不满吗?火气好大~”   郑逸民给自己又开了瓶啤酒,对他狞笑:“管得挺多啊?你要帮我消火”   陈东东爬到他旁边的高脚凳上,貌似认真地偏头想了下,说:“我妈恐怕不会同意,我们也算是近亲吧。不过又不生孩子……”   郑逸民垮下肩膀,捧住头,半响才猛地揪住少年的耳朵,咬牙切齿地说:“你就这么欠操?我们郑家怎么生出你这个孬种?做GAY就要做1号,你懂不懂?!”   陈东东“吱”的一声,哀叫连连:“知道了!知道了!我是孬种,我没小舅会糟蹋人,我孬~~~”   郑逸民无奈地松开手,看少年眼水汪汪地揉耳朵,教训道:“你懂个屁。作业做完没有,就来酒吧胡混?”   陈东东鼻子里哼了一声:“我都上大学了,哪有作业啊?小舅你真土!”   郑逸民看着已经化为灰烬的照片,饮了一口酒,扫了他一眼,邪笑道:“我是说你有没有带套子和KY……”   陈东东塞住口,脸上浮起两团可疑的红云:“小舅,你耍流氓。人家还是学生。”   郑逸民闭上眼睛,暗自问候自家祖宗,为何本是同根生,基因差距却这么大?不是都说外甥像舅舅吗?   他嗤笑一声,扯开少年短小的黑色夹克上衣,用手指猛戳少年胸口异常嫩红的某一点:“你打扮成这个样子是来找纯爱的?恩?好学生?”   少年像小鸡一样被他抓在手里,被戳的尖叫了一声:“啊!我没有!”   男人依然用手指头拨弄那软柔的小点,冷酷地说:“颜色真娇嫩,还化妆上色了。挺专业啊,那些牛郎比你差远了。”   ?让你的蓓蕾更美丽哦!最近,某款日系美容产品最近风靡了少女和小受们,樱花色的透明感令乳、头看起来十分可口。   陈东东呜咽了一声,身子像鳗鱼一样扭来扭曲,却挣扎不开,只好哀叫着:“小舅我错了!我错了还不行吗?小舅~~~~”尾音拖得很长,似乎带着一点伤心。   郑逸民这才罢了手,用手指夹着钱对酒保一挥:“买单!”   他一手夹起陈东东,大跨步离开酒吧,把少年往马路牙子上一丢,说:“滚回去温书。”   陈东东从地上爬起来,不甘心地嘟囔着:“不公平!只准周官放火,不准百姓点灯。”   郑逸民无奈地抹了一把脸,觉得今天真是够倒霉了,不仅被人甩,被人痛殴,连失意买醉都要被侄子搅和。   祸不单行,福不双降。他只好转身:“你废话完了?还不回学校?”   陈东东委屈地拧着脖子,把声音憋得细细的:“小舅你又要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睡觉。”   看男人锅底一样的颜色,他有些惧怕的缩了一下,“我妈说的……”   郑逸民憋了口气,一字一字地蹦出:“我,这,就,回,家。”   陈东东“哦”了一声,犹自不甘心地伸着脖子,遥望酒吧里越来越璀璨的妖孽灯火。   郑逸民皱着眉头,大手一挥:“别看了,里面又没好货色。”   少年也学他的样子皱起眉头,反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又大惊失色道:“你……你都睡过?”   郑逸民怒吼一声:“是是!我都睡过!这条街地势为设么这么低,就是被我睡平的!”   陈东东缩起脖子,不敢吭声了。   郑逸民揪住他的领子,把他往另一个方向带:“别看了,那里全是纯0,和你一样,你找不到人上你的。”   陈东东轰地一声烧红了脸,蚂蚱似的跳了起来:“找啥?你说找啥?郑逸民你不要侮辱我,你虽然是我舅舅,也不能侮辱我的人格。”   郑逸民轻而易举地把他举到眼前,平视他:“白痴,你为何不在自习室吊人呢?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,那里的1号出现的几率,比酒吧里大多了。”   少年眨了眨眼睛,把里面的水汁子扑闪回去,迟疑了片刻,亮晶晶地看着他:“真的吗?”   郑逸民在心中再次叹气,回答:“真的。”   他又补充:“况且那里只有你一个0号,比在酒吧里竞争力强多了。酒吧光线那么暗,没办法凸现你的优点。”   郑逸民的手落下来,在少年的腰上轻轻捏了一下,戏谑道:“比如这身细皮嫩肉……”   少年被捏得唔呀一声,扭着身子跑开,欢欢喜喜地奔回大学的方向,不忘回眸一笑:“小舅,我上学去了~~”   郑逸民对他回以放浪一笑:“好走不送。”   长夜漫漫。   郑逸民回到家中,孤枕难眠,独自度过一夜。   第二天,他再世为人,穿上西服,去办公室上班。   郑逸民穿过写字楼的透明隔间,忽然瞥见一个人。媒体公关莫妮卡身边站了个清俊的新人,长得水葱似的,带着眼镜,规矩地在哪里拿着资料,听她讲话。   他心头一痒,兴致勃勃地走了过去,装作礼贤下士的摸样,问:“莫妮卡,在做策划?这是你招的新人?”   莫妮卡撅起红唇,对着那人笑道:“黎殳,来认识一下郑总,我们的衣食父母,顶头上司。”   黎殳抿着嘴,紧张地笑了一下,忙伸出手:“郑总你好,我是媒体部新来的黎殳。”   莫妮卡抬举道:“黎殳是英国回来的高材生哟,郑总。”   郑逸民微笑着,跟他握了下手。一起站在案前,听莫妮卡讲活动计划。莫妮卡斗志昂扬,拿着讲稿比划。   郑逸民一边点头,一边用余光看着黎殳雪白的领子,细细的镜框,露出的半截子手腕骨感优雅。郑逸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,用手指摸过他的手。   黎殳镜片后面的端正表情,立刻变得羞涩起来。他没有发作,隐忍着,慢慢挪开手。   嚯,留学回来还这么老派?   太合口味了。郑逸民勾起嘴唇,心中有了计划。   

2、第2章

  郑逸民对公司新人黎殳展开了润物细无声的追求。   考虑到正派人面皮薄,他的追求极其轻柔。无论公务时的特殊照顾,还是擦肩而过时投去的脉脉笑容,郑逸民时刻   郑逸民的荷尔蒙好像木质香水一样,后味甘芳,呈现出欲言又止的效果。   他相信,只要黎殳爱男人,就一定会有感觉。   两个月以后,郑逸民在一个聚餐间隙,抽空离席,找到了半醉的黎殳。   黎殳呻吟着,在洗手间里干呕。郑逸民挟住他的腰,把他翻过来,看到他满脸痛苦,一副我见犹怜的摸样,急忙给他顺顺背。   黎殳的身体抽动一下,终于吐在了郑逸民的身上。郑逸民苦笑一声,把衬衣脱下来,替他擦了擦嘴,扔进垃圾桶。   黎殳酒醒一点,认出是他,顿时面红过耳,低声道谢。   郑逸民光着上身,披着西服,一脸风流摇曳的坏笑,逗弄道:“你怎么谢我?”   黎殳的脸更红了一点:“我请你吃饭。”   这项邀请正中下怀,让久旷男子如逢甘露。   郑逸民立刻点头。   周末,他们去一家法国餐厅吃饭,吃完了就在午夜散步,沿着路,一直走到海边。黎殳在夜色中放松了许多,跟郑逸民讲了很多在外的经历。   郑逸民含着笑容,听他讲话,目光温柔。他这种毫无侵略性的表情,和白天大不相同。黎殳坐在岸边,好奇地问:“你是不是双重人格?”   郑逸民笑起来,低下头,在他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:“你觉得呢?”   黎殳有些惊讶,却没有再退缩,他鼓起勇气拥住眼前的男人,羞涩地说:“现在好像又正常了……”   郑逸民捧起黎殳的脸,亲吻他。   没过多久,他们就上床了。   当郑逸民插入的时候,身下白皙瘦削的男子掩住口,呻吟声还是不断溢出来。看着他被自己带入天堂,露出淫\乱的表情,郑逸民心中很满足。   郑逸民正过着春风得意的好日子,捷报频传,陈东东打来电话,欢欢喜喜地说:“小舅!我在自习室吊到男朋友了!”   郑逸民从浴室里走出去,把“不错啊,是什么人?”   陈东东的声音发虚:“是……是我老师……”   郑逸民无言以对,默默穿上衣服,将电话换到另一边。   陈东东的电话里撒娇卖萌:“小舅,我想带他回家吃饭,好不好?”   “靠……”郑逸民无奈地吐出一句。   这个小白痴有没有搞错。逮到一个男人就要带回家,这是什么好习惯?   你妈会吐血的,都怪我上梁不正下梁歪。   郑逸民关上手机,硬着头皮,准备好回家鉴定外甥的男朋友。   陈东东说到做到,果然带回个男人。一个看起来温厚稳重的男人,笑起来带着暖意。据介绍说是A大的高材生,曾经在美国留学,会玩音乐唱骚灵情歌,还是游泳健将。   郑逸民深深感到,人不可貌相,海不可斗量,如此质朴的一个人,居然有这么招摇的履历。更难得的是他还很谦虚,微笑的时候会微微脸红。   陈东东这个小崽子,他居然钓到这种好货!   郑逸民满怀嫉妒,老天爷真不公平。   郑逸民看陈东东十足陶醉地靠在男朋友旁边,一点也不避讳,心里发憷,偷偷瞄了一样主座上笑容淡雅的女子,心想也亏她沉得住气。   转念一想,姐姐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,当年自己死活要出国追男人,什么声嘶力竭、顺地打滚的情形没见过?这种小阵仗还真不够看。   身为人母的女子,并没有对儿子交男朋友的事情大惊小怪,只是万分冷静地静观事态发展。上菜的时候,郑逸民帮着端盘子,对她轻声说:“看起来人不错。”   姐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,没有发表意见,他只好灰溜溜的拿着开瓶器去开红酒。   眼看着外甥喝了点小酒,蛮腰渐扭,和恋人说话的声调像调了蜜似的,甜的腻人。   他姐姐的表情也逐渐趋向于牙痛,动作也暴躁了起来,幸好一顿饭已经接近尾声,淡雅贵妇变身持家主妇,一迭声叫道:“东东!没看到你小舅这么忙?来帮帮他,让老师去休息!”   真有自制力。   郑逸民一边撤桌布,一边感慨,郑家真不亏是大户人家,礼数从不欠缺,对小孩子管教方式也独树一帜,决不亲自动手,只会借刀杀人。在这方面,他老爸树立了一个不可逾越的榜样。   郑家老爷年轻时也曾风流倜傥,从不缺女人,也不缺女儿,一口气生了三个千金,才得了他这个宝贝儿子,看得比金子还金贵。从小到大,一味娇惯,惯得他从来不晓得天地王法。   好好的女人不喜欢,喜欢男人。好好的少爷不当,要当浪子。   玩男人也就罢了,玩到方家公子头上去了,生怕人家不绝户似的。   方家虽然家大业大,子嗣却单薄,几代单传,传到方锦年这里像稀世珍宝一样。这么个宝贝疙瘩被他勾搭坏了,真是太岁头上动土,也不照照镜子。   郑逸民现在还记得,他铁了心要私奔逃出国。父亲一夕白头,仿佛老了十岁,还是没舍得对他动家法,就是反复问他:“你真的不后悔?”   此一时彼一时,没经过火烧,他也曾以为自己情比金坚,毫不犹豫地点头。   父亲气得好似要中风,眼神却尖锐得像一把刀,好似洞穿了他的命运:“你一定会回来的!”   父亲对他很了解,他被人捧惯了,向来一掷千金,花团锦簇,受不了压抑的生活。   方锦年的爱让他窒息,而生活的所有门路都被切断了。没有钱,没有朋友,没有社交,只好去勤工俭学。他们像在孤岛上生活。   这还算好,倒霉的是郑家成为当年社交界的笑话,被方家打压了好久,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度过那些岁月的。   后来,当他受不了寂寞,被人勾引上床之后,方锦年好像心有灵犀一样,打开门,突然出现在门口,然后又像八点半狗血剧一样,迅速崩溃掉。   方锦年的少爷脾气比他还大,正常情况下,不干净的东西必须被火速扔掉.即使落魄以后,也保持着底线,床单睡一次就要换,衣服天天都要熨。隔了夜的饭菜,方锦年饿死也不会吃的。   别说是下半身乱搞,就算他管不住脑袋多看了别人一眼,方锦年都会侧目。   方锦年表面上装得很清高,不屑争宠,但是对他为数众多的情人,每一个都嫉恨到骨子里,念念不忘,想起来就要他赌咒发誓,跪地陈情。   这下可好,捅了马蜂窝。   他们大吵一顿,他被愤怒的方锦年扇耳光,扇到幻听。   当他怒气冲冲地跑去问罪,父亲等候已久。   对他的怀疑,父亲一口承认:“是我安排的呀,让你清醒清醒。”   父亲摸着他红肿的脸,总结道:“他不适合你,脾气太大,像个妒妇。我帮你找个贤惠的老婆,生个孩子,之后你想要怎么玩都可以。”   郑逸民也不懂,父亲是对自己太好,还是太糟。他犹豫着,想摇头。   父亲用枯槁地手抓住他,呕血似的说:“你回来吧!我快死了!被你累死了,羞死了,你还不回来吗?”   他这才猛然发现,父亲垂垂老矣,背不动他造的孽了。   是了,最后他还是要回来,倦鸟归林。   父亲安排他结婚,他去结婚。   方锦年跑来苦求,他没搭理。   方锦年去割腕自杀,他也没时间管,婚礼的事情太忙了。方家把丧魂落魄的方锦年接回老宅,仔细调养。   为了感谢他高抬贵手,方家如约赠与大笔回馈好处。   誓言迅速破灭,大家各自继承家业。   郑逸民用银餐盘照了照自己的脸庞,自嘲地笑了一下。   郑逸民正在考虑,怎么把剩下的餐具完美的摆好,陈东东满脸桃花地奔进来,带着酒气。   陈东东过去帮他擦盘子,咕哝道:“小舅,你以后不要再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搞在一起了,好不好?”   郑逸民用勺子敲他的头:“你别老把乱七八糟这种词挂在嘴上,哪里像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?”   陈东东瘪嘴:“我没有……”他酝酿了一会,又鼓足勇气,昂然道:“小舅!那些人不会爱你的,不是truelove。他们就是要你的钱。”   “……”郑逸民沉默一下,萧索地说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   陈东东忧郁地看着他,目光中饱含担忧:“我说得是真的。”   郑逸民扶住额头,无奈道:“谢谢你的金玉良言。”   郑逸民暗自感叹,小外甥和老师交往以后,果然提升了一个档次,从肉体上升到灵魂,知道“爱”了!还truelove?想当年教他补习英文,抄一百遍的单词仍默写不出来,现在好了,爱情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。这真是陈东东学会直立行走之后,又一个划时代的进步。   郑逸民沐浴了一次心灵上的洗礼,内心百感交集,不能说没有欣慰的感觉。   家门不幸,居然出了两个GAY。不幸中的万幸,其中一个已经放弃酒池肉林的目标,从良了,另一个似乎也正走在浪子回头的康庄大道上。   郑逸民觉得,假以时日,郑家搞不好会以GAY帮精英的面目荣登交际舞台,再一次震惊社交界。   结束了家宴后,郑逸民回到自己的生活中,继续和黎殳谈恋爱。   最近的生意很不顺利,方锦年处处与他对着干,拆掉了好几单买卖,损失惨重。   实际上,方锦年没什么经营天赋,否则不会到现在还没全面接手。以郑逸民对他的了解程度,完全可以巧妙规避,游刃有余。   最近不知道哪里来的高人指点,方锦年总是棋高一着,拆台拆得特别凶猛。情况不太妙,郑逸民心想:难道我出现了瓶颈期?陷入恋爱的男人丧失了判断能力?   这个转变他没搞清楚,但是某天晚上,当他发现黎殳在偷偷拷贝他资料的时候,他终于明白了。   郑逸民没有惊动黎殳,慢慢退出去,去找了瓶洋酒,回来敲门问他想不想喝。   等他进去的时候,一切已经恢复常态。   笔记本早已合上,黎殳拿了一本书,微笑着说好。   “那些人不会爱你的,他们就是要你的钱。”   陈东东这个乌鸦嘴!郑逸民恶毒地想着,下次要找块胶布粘上。   没错,他名声这么差,怎么看都是情商低下的花花公子,一脸凯子样怎么能怪人家宰你呢?再说他确实爱美色胜过爱美德,经不起撩拨,见到个摸样周正的就蠢蠢欲动。   诱饵香艳,愿者上钩。   他如果那么不明不白,怎么能混到现在?   但是他也有原则的。吃下去的肥肉,绝不吐出来。   郑逸民温柔一笑,吻住情人的嘴唇。黎殳也羞涩地回应他。   过了几天,黎殳突然打开他办公室的门,像阵风一样跑进来,把计划书拍到他眼前。郑逸民抬头问:“怎么了?”   黎殳以一种心知肚明的复杂表情,冷静地说:“你其实知道了吧?”   郑逸民想了一下,微笑道:“大概知道一点。”   黎殳更惊诧:“只是一点吗?”   郑逸民没说话。   黎殳站在面前,将手撑在桌上,目光灼灼,居高临下地盯着他。   想不到黎殳原来是这么强势的人,难为他一直伏低做小。郑逸民心中感慨。   黎殳一点不像毛贼间谍,他像法官一样理直气壮,讯问郑逸民:“既然知道了,为何还不重新定计划?”   郑逸民苦笑道:“那你不就白费工夫了?”   黎殳哑然,眨动眼睫,像不认识郑逸民一样,仔细看他。   黎殳的目光过于犀利,刺得郑逸民很不习惯。他咳嗽了一声,问黎殳:“我亲你的时候,很讨厌吗?”   黎殳迟疑了一会,回味似的思索了片刻:“其实也还好,我是GAY。”   郑逸民露出微笑,轻轻握住对方手腕,说:“那就好。”   黎殳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,轻笑了一声,面上露出一种陌生的妩媚:“你和资料里写的,还真是很不一样。”   郑逸民勾起唇角,用目光热烈地挑、逗着他,轻轻舔过他的下巴。   

3、第3章

  郑逸民与黎殳放下陈见,彼此重新认识,都很有新鲜感。   大家相拥一吻,尝出了对方深藏在体内游戏红尘的味道,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。   晚上,他们两人齐齐掉头,雀跃着,跑出绅士淑女们的集聚地,奔向另一个街区鱼龙混杂的夜店PUB。为了争风头,他们来不及把外衣脱掉,抢着冲进舞池,大跳艳舞。   郑逸民的乐感很好,身子一摆就合上了节拍,对各种撩骚的舞姿驾轻就熟。意外的是,黎殳比他跳得还好。黎殳身段劲瘦,爆发力十足,胯部极有力量,扭得像发动机一样,引得周围看客一片叫好。   郑逸民不甘心,甩甩头,随着激烈的节奏,扔掉外套,向他走去。郑逸民握住黎殳的一只手,与他共舞。   黎殳的身体忽起忽落,郑逸民的脚步紧随其后。郑逸民将他捉进怀里,用一阵狂飙流泻的舞姿压制了他的放肆扭动,将他笼罩在自己的节奏中,踩着鼓点,贴身热舞。   黎殳不怎么听话,这让他们的舞步充满捕捉与挑逗。当音乐走向高\潮,他们像触电一样颤动着身体,缠斗在一起。   PUB中的寻欢客们纷纷腾出场地,吹着口哨,看他们争奇斗艳。   一曲终了。   郑逸民的头发湿了,双目被情\欲擦得发亮,呈现出猎艳的最佳状态。   黎殳的衬衣沾在身上,喘了口气,说:“我们出去透透气。”   郑逸民帮他拿着衣服,将车开出来,载他上山兜风。   郑逸民将车子天棚打开,速度开到码,风驰电掣,一路和大小汽车互别苗头,他开得又快又稳,像驾着云在风中奔驰。   在极速前进的旅途中,黎殳汗湿的头发被剧烈的风吹干,他快活得嚎叫起来,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坠崖的危险与罚单的数量。   郑逸民很高兴,这种没心没肺的快乐,他许久没有重温过。   还是在与方锦年认识之前,他整日猎艳,尽情鬼混,与狐朋狗友到处作怪,开心得不得了。家里的事情他不用管,外面也没有谁能管住他。   后来,他被方锦年收入风月宝鉴,从此立下规矩,非礼勿视,不许轻举妄动。   方锦年自己过得像清教徒一样,也不许他出门,最最反对他去夜店,也不准他飙车,坏了他多少江湖交情。   不管多少年的朋友,只要谁勾他出门玩乐,方锦年没有二话,立刻翻脸,逼他绝交。   一时之间,他重色轻友的名声传遍天下,人缘暴跌,惨遭耻笑,连生日派对都没人邀请他参加。   更夸张的是,方锦年对他管头管脚,不许他光着膀子外出游泳,只许他像旱鸭子一样在公寓水池里扑腾两下,意思意思。   方锦年性情保守,如果他扮得太靓,肯定不行。倘若他不修边幅,穿着散发汗水的衣服出门,方锦年更加难以容忍,警铃大作,怀疑他要勾引路边的花花草草。   中世纪的修道院也不过如此了。郑逸民心酸地想。   除了亲热的时候,方锦年会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特别乖顺。其他时间段他们从不合拍。   方锦年苛刻得要命,还动不动就对他大打出手。   为了这么一个不知情不知趣的男人,他抛弃一大片美色森林,置家族利益如粪土,苦苦受虐那么久,也不懂为的是什么。   真是鬼迷心窍!   郑逸民心中诅咒着,他将车子停在山巅,与黎殳一起站在月亮下面吹晚风。   他们打开酒瓶,随意饮酒,一起扮成狼人,对着月亮嚎叫。   叫完之后,他们嘻嘻哈哈地抱着酒瓶,互相嘲笑。   黎殳跟郑逸民说,他其实刚回本市,学业结束后他在外面游荡了很久。他的黑客技术很好,中英文俱佳,兼通经济,眼下缺钱,需要干点高风险的勾当,挣几个钱花花。   黎殳的这种腔调很对郑逸民的胃口,一门心思追求享乐,坏得理直气壮。黎殳躺在草地上,春意盎然,问郑逸民:“你呢?”   郑逸民想了想,省略被方锦年套牢的惨痛经历,向他叙述了一下从前的风流账本,以及从良后的枯燥生活,一直说到他短暂的婚姻宣告结束。   郑逸民的人生观和黎殳大致无二,浪得有声有色,随意得一塌糊涂。当郑逸民叙述道,他买个烟都能生出一连串艳遇的时候,黎殳大笑起来。   郑逸民掏出两根香烟,递给黎殳一根,帮他点上,问:“怎么?很奇怪吗?”   黎殳弹了弹烟灰,笑道:“难怪我老板说你不要脸。”   郑逸民偷偷支起耳朵,问:“他怎么说的?”   黎殳含着烟卷,摸了一下郑逸民的腮,调侃道:“他说你仗着几个小钱,自以为长得帅,男女不拘,见到个两条腿的就想上,要我小心点。”   果然很像方锦年讲出的话。   郑逸民悻悻地吐出烟圈,把头撇向一边。看酒瓶空了,他又拿了一罐啤酒,打开,递给黎殳。   黎殳接过去,喝了两口,继续和他说笑。   酒过三巡后,他们的身体散发着酒意与灼热地温度。黎殳媚态渐生,手指探入他的衣领,问他要不要回去?   都这样了,还怎么回去。郑逸民接受黎殳的调情,转身压倒他,动作起来。   黎殳床技很好,一招一式,妖孽横生。   两人过完招,郑逸民喘息了一声,笑道:“现在你准备怎么办?跟我还是跟他?”   黎殳懒洋洋地说:“你开个价,我换个东家。”   郑逸民挑起眉毛,问:“如果他加价呢?我没他有钱。”   黎殳一本正经地说:“你可以考虑肉偿。”   郑逸民嗤笑一声,披上衣服:“我值吗?”   黎殳也笑了,爬起来,用手拨开郑逸民颊边的湿发,恋恋不舍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,评价道:“当然。见了你我才知道,你不是自以为长得帅,你的确帅得要命。”   

4、第4章

  郑逸民和黎殳初步达成协议,黎殳将计就计,扮演双面间谍的角色。   交易成立之后,郑逸民按照他每次交付的情报,按劳付酬。   黎殳行为奔放,做事倒还靠谱,果然倒戈过来,把方锦年的规划透露过来,帮郑逸民挽回败局。   黎殳的多重身份与琢磨不定的性情,让郑逸民对他各种拿不定。也正是出于这种原因,郑逸民觉得这种关系也很刺激。   作为风月场上的老手,郑逸民对这类刁钻小辣椒也颇有心得。他明白,这种太有主意的男人一般都不爱送上门的东西,搞不好会嫌没趣。郑逸民不再深情款款的追逐,除了必要的时候连电话也不打,随他去。只等黎殳自己送上门来以后,郑逸民才热情满足他。   如此拿捏一番,过了一段时间,黎殳食髓知味,逐渐被养熟了。   一个周末,黎殳不请自来,带了一瓶好酒,登门拜访。   郑逸民把他迎进家门,好奇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?”   黎殳穿着一身修身白衬衣,腰间系了根细皮带,是巴黎春天的品味。他嬉笑道:“来看看你有没有金屋藏娇。怎么,不方便?里面有人?”   郑逸民把手撑在门框上,眼神在他身上勾留一阵,无声微笑。   黎殳进了房门,大刺刺地往真皮沙发上一座,环视郑逸民的客厅,笑道:“你家装修得不错呀。”   郑逸民家里布置得很简单,房间都是黑色白色与灰色的搭配,冷峻中奇异地泛出艳丽,有镜子与亮钻闪光。   郑逸民接过他的酒瓶,顺手把礼物摆在茶几上,笑道:“不觉得太冷色调吗?”   黎殳说:“不觉得,有点像夜店倒是真的。”   郑逸民笑了起来,去厨房给他倒了杯干姜。   黎殳和方锦年的喜好完全不同,评价倒很一致。方锦年对这种装潢难以接受,理由也是“太像夜店,不像家”。方锦年呆的地方要保持原木的颜色,并种上绿色植物。为了满足他,郑逸民只好妥协,但是又恶劣地把卧房和浴室搞成他最不能接受的样子。   方锦年看了差点气晕掉,还不得不住进去,被郑逸民按倒在床上。   一个人的房子就是他的领地。郑逸民认为,是谁做主看房间就一目了然,尤其是卧室,你总不能在卧室里伪装。   他永远是做主的那一个。不管谁来都一样。   郑逸民端起杯子,准备去送给黎殳。   黎殳已经从沙发上跑起来,在他家厨房的吧台,看墙上的照片。黎殳指着一张照片说:“这是你姐姐吗?”   郑逸民看了一眼:“是啊,漂亮吧?”   黎殳点头称是,又说:“她没你长得好。你妈妈是不是很漂亮?”   郑逸民把玻璃杯递给他,指着一张照片说:“这是我爸爸和妈妈。”   黎殳饶有兴味地凑上去,仔细比较了一番,得出结论:“看来你结合了伯父与伯母的优点,你很会长啊。”   郑逸民调侃道:“光长外面,里面没长好。”   黎殳恍然大悟,拊掌道:“原来是这样啊,很符合遗传学!上帝给了你一些,又拿走了另一些。他很公平,你身上体现出一种残缺美。”   黎殳转过头,满脸同情地说:“不要自卑,你的脸和身体就是最大的优点。在这个肤浅的时代,你完全可以伪装成正常人,甚至成为偶像。”   郑逸民忍俊不禁,笑道:“谢谢你安慰我。我在疗养院挂过号,退休就可以搬去住。”   郑逸民暗自庆幸,幸好上面没有方锦年的照片。前一阵他刚把方锦年的照片烧掉,现在只有电子版,藏在他的个人电脑里   他转念一想,电脑也很不安全,还是存到保险箱吧。   谈笑一阵,郑逸民想起晚上无事,便提出一起出去吃饭。黎殳说好。   郑逸民去客厅打电话,预定座位。   他按下号码,等人接听。热门餐厅电话火得很,很难打进去,郑逸民耐心等待着。   郑逸民并不相信黎殳会钟情于他,从此别无二心,但是本能告诉自己——黎殳很喜欢他。   没有人会嫌钱多,黎殳头脑活络,肯选他而不选钱,不喜欢就是见鬼了。   郑逸民在废墟上重建起自信心,想起陈东东大放的厥词,暗暗回敬了一句:目光短浅!看看,我还是有人爱的!   正想着,他的手机在卧室里铃声大作,郑逸民争分夺秒地说完订位电话,跑回去接。没想到黎殳已经拿起手机,喂了一声,见郑逸民过来,又递给他。   郑逸民接过去,发现是陈东东这个小崽子无事生非,顿时火气很大:“你不去约会,打我电话干什么?以为我和你一样闲得无聊吗?”   陈东东被他凶得一愣,好半天才可怜巴巴地说:“小舅,清明快到了,我妈叫你今天回家吃饭……”   清明节要到了啊,郑逸民怅然若失,看了看日历。   他心中一软,调整态度:“好的,我知道了,晚上过去。”   陈东东没精打采的哦了一声,郑逸民少不得安慰他几句,才挂掉。   黎殳靠在沙发上,笑问:“你家里人,还是旧情人?”   黎殳刚才接电话的行为,让郑逸民很不高兴。   郑逸民的私生活虽然混乱,却又古怪地保持一些原则,比如他的手机从来不准人碰,越厨代庖,连方锦年也只敢问一问,未经允许从不敢随便乱动。   他没有表现出情绪,扭头对黎殳微笑一下:“是我外甥,家里有点事情。”   郑逸民对黎殳解释一番,取消了约会。为了表示歉意,他把自己收藏的台球杆找出来,上面有冠军签名,送给黎殳。   黎殳拿到纪念品,心情很好,大方的走路了。   郑逸民开车出门,和姐姐商量妥当。清明节一大早,一家人去扫墓。   天气晴好,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裳。   陈东东的老师男友也跟来了,拿着一束白玫瑰花。陈东东的表情却哀哀凄凄,不晓得是因为特殊节日不便表示高兴,还是已经被他妈妈教训过了。   郑逸民摸了下他的头,算是打过招呼。   陈东东哭丧着脸,抬起头,跟他说了几句家常,末了,嘟囔一句:“小舅,你跟初恋情人和好了?”   郑逸民反应半天,才明白他指的是方锦年,哭笑不得:“我哪来的初恋情人?我的情人你数得过来吗?”   陈东东撇撇嘴,讥讽道:“就是你抢去美国的那个啊!害得人家打上门来!后来你晚节不保,害他自杀的那个。其他的都是床伴吧?什么情人不情人的……”   郑逸民气得一佛升天,用手掐住陈东东的脖子,咬牙启齿道:“闭嘴!那天不是他,是我公司的同事。你少乱说,今天大家都在。”   陈东东梗着脖子,掰他的手:“胡扯!你把他带回家了,你不带外人回家。”   郑逸民忍住捏死他的冲动,压低声音:“他自己来的,交报告而已。你不要对其他人乱说,懂吗?”   见他言之凿凿,陈东东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。   郑逸民松了口气,把他丢开,去跟自己的母亲说话。   他母亲戴着一顶黑纱的帽子,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。郑逸民打过招呼,蹲下来,用手摸这个孩子的脸,放柔声音和他说话。   他母亲叮咛半天,摸过他的脸和手,确定他没瘦也没胖,就放心地走开,把孩子交给他的姐姐,一起去洒扫布置。   小孩子挥手说:“爸爸,我过去玩了。”   郑逸民也挥手,看他欢快地跑远。   自从父亲死后,郑逸民的婚姻迅速瓦解。   对他又一次不负责任的选择,母亲深深地失望,再也没有信心去改造他,坚决不允许他抚养小孩,认为孩子“会受到糟糕的影响”,一直带在身边,时刻给予最恰当的管教。   幸亏他把家族事业打理得还算可以,三不五时,也会有亲戚说点好话。   郑逸民看女眷们将陵墓打扫干净,又开始打理盆栽花苗,麻利得插不下手,就跑到旁边吸烟。他在树荫下遇到了陈东东的老师男友,打了个招呼。   老师看到他,紧张地笑了一下,一副手足无措地憨厚样。   郑逸民跟他聊了几句,笑道:“东东是不是很烦?他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。”   老师张大口,眼神茫然,抓了抓头:“是……是吗?”   郑逸民会心一笑,拍拍他的肩膀,递出一支烟:“在你面前当然要装一装。没事的,他不坏,有时候也很听话。”   老师若有所悟,点点头。他点上香烟,稍微放松一些,露出个笑容来:“东东是个很害羞的孩子,不开心也不会说出来。我觉得我们很像,相处的时候也比较放松。”   郑逸民好像在听天方夜谭,他忍不住想笑,又怕伤了这好人的面子,就用满怀笑意的眼风刮了对方一下。   老师的脸刷地一下红了,目瞪口呆地望着他,好像游客在戛纳意外撞见性感女神一样。   这种蠢样,郑逸民多年未见,忍不住低笑出声。   老师被他的笑声惊醒,脸上红了一红,若有所思:“你是不是会唱歌?玩过乐队吗?”   郑逸民不在意地弹了下烟灰:“学生的时候,大家都玩过吧,你那个时候怎么玩的?”   老师刚要张口说些什么。   陈东东突然从斜刺里跑出来,挡住郑逸民地视线,红着眼瞪他:“小舅,你又在乱放电!不准勾搭他!”   这么大惊小怪?看来陈东东真是挺上心的。   郑逸民失笑,连忙摆手,退避三舍道:“好好,我不勾搭他。你仔细看紧他,我过去了。”   郑逸民把烟踩灭,走回陵墓前。   他从母亲手里接过一柱香,闭目敬拜片刻,将香烛插上。   

5、第5章

  清明之后,过了立夏,日头越来越厉害。   郑逸民喜欢夏天,享受灿烂的阳光,就像他喜欢海浪、沙滩、美人一样。   下班的时候,外面刚下过雨,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气息。郑逸民打开车窗让湿气吹进来,觉得很舒服。   天空中没有云彩,只有一片明净的天。郑逸民在落日溶金的风景下驱车前行。   最近生意顺利,和方家产生摩擦的项目做完大半,郑逸民想和黎殳谈一谈,赶快收手,免得被方锦年发现真相。   他们合作愉快,继续下去不是不可以,但是这样一来事情的性质就不再是自保,而是拆方锦年的台让他不好过。   郑逸民想想就觉得很无趣,何况,万一被方锦年发现幕后交易,后果不堪设想。   郑逸民烦恼地将挡板放下,挡住过于强烈的日光。他并不怕方锦年,但是不知为何,总有种玩火自焚的讨厌感觉。   他去测了好几次凶吉,都是大凶,不宜出门。郑逸民并不信这个邪,他只是想抽个好签讨个吉利,结果大跌眼镜。   郑逸民骂了一句,把这事抛到脑后,打电话约黎殳见面。   黎殳叫郑逸民去一家他们常去的酒吧。   郑逸民应下说好,掉转车头直奔酒吧。到了那里,他泊好车,走进店里四下一看,差点吓得魂飞魄散。   方锦年坐在吧台附近,正在和黎殳说话。   郑逸民的三魂七魄一下跑走大半,争着抢着去庙里磕头烧高香。他克制住拔腿就跑的冲动,一边念佛,一边念哈利路亚。   这样中西不分的乱念,如果被方锦年知道了一定会皱起眉头。方锦年是纯正的基督教徒,虽然他背叛了耶稣而沉溺于郑逸民,导致堕落受到惩罚,但他的信仰始终如一,不太能接受这种混杂。   郑逸民赌上他所有的运气,偷偷给黎殳发短信,想问他怎么回事。短信发出去以后,黎殳发现了他,站起来,对他招手示意。   方锦年愕然转头的一刻,郑逸民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。他绝望得像一个倒霉的吸血鬼,来不及躲进黑暗,就要在方锦年的目光中被烧成灰烬,变成废渣。   他呼吸急促,血液逆流,呈现出冷热不调的症状。   奇怪的是,方锦年并没有发火,用太阳神的威力惩罚他,反而和他一样露出了震惊而局促的表情。   郑逸民的呼吸又接上了,头脑中飞快地盘算着。   看来方锦年并不知道真相,他恐怕今天也约黎殳有事,但是黎殳把我叫来了,他不知道,看见我就吓了一跳。   郑逸民安下心,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容。   方锦年的思路一向比他慢,看样子吓坏了,来不及思考。一时不会想到其他事情。装作普通老板遇到下属就好。   郑逸民走过去,和他们俩分别打了个招呼,方锦年的脸色很糟糕。   郑逸民走到黎殳的另一边,耳语道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   黎殳低笑,说:“我觉得也差不多了,两边收钱不厚道。我想和方老板谈一谈,把钱退给他,以后跟着你啊。”   郑逸民的笑容僵在嘴角。   黎殳的思维未免和他太同步了!   但他怎么不替自己想想后果?自己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啊!   郑逸民在心中呻吟着,又猛然想起一件事。黎殳并不知道他和方锦年的过往,他大概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商场较量。   对黎殳来说,玩得差不多就该换玩法了,不然会无聊。双面间谍这个任务确实刺激,但久了会觉得累,还很自我矛盾,自己跟自己打架何必呢?   他工作能力不差,不如选一条船上。   这种思路很对,对黎殳自己很有帮助,但是做法未免太欠商量,戳到了郑逸民的痛脚。   郑逸民一下忘记了自己也是这种人,在心中把黎殳骂得狗血淋头。他不敢说出来,只敢暧昧地笑道:“你对他这么好?”   黎殳以为他吃醋了,笑眯眯地说:“他对我也很好啊。”   郑逸民在心里狂骂不止,还要装情调:“真的吗?”   黎殳端起酒杯,稍微挡住一点方锦年的视线,笑道:“我是方家的远亲,虽然不怎么亲,也是一家人啊。”   郑逸民一口血梗在喉头上:“你们是一家人?”   这不可能!方家的人我都认识!郑逸民在心里绝望地嘶吼。   没想到黎殳说:“严格来说不算吧,反正我又不姓方。”   他抿了一口酒,又说:“但是不能太过分啊,吃里扒外总是不好的。今天说开来,我就跟你混不用管方家的事了。之前的单子对方家来说小菜一碟,面子而已。我把钱还给他,你们都没损失。”   谁说没损失啊?   郑逸民的肝都在颤了,他必须控制住,故作沉思地说:“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吧。这种事情放到台面上说,还是很伤大家的面子,何必呢?”   黎殳听他反对,犹豫了一下,默默抿酒。   郑逸民坐在灯红酒绿的夜店里,立地成佛,活活生出了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。   正当他偷偷抹去冷汗的时候,命运之神没有放过他。   这间酒吧在弹唱表演在本市非常有名,陈东东向来爱这些文艺腔调,他带着自己的老师男友,也走进了这间店。   方锦年突然撞见郑逸民,一时胡思乱想,心里乱成一片。他不敢与他们搭话,神经质地捏着酒杯,独自低头喝酒。   陈东东第一次见到方锦年,本来很犹豫认错人,但是又看到他不远处的郑逸民。   陈东东顿时酒也喝不下了,寻思了半天,跑到方锦年旁边,喊了声:“嗨~~~~”   方锦年听到招呼,转过头,不明所以地看这个陌生少年。   陈东东将方锦年从头到脚打量一番,看够了以后,酸溜溜地说了一句:“你就是我小舅的心肝宝贝啊。”   郑逸民觉得五雷轰顶,头顶上方的最后一个神明也将他抛弃了,拍着翅膀飞走。   他要把陈东东装进麻袋里,拖出去,喂野狗。

6、第6章

  陈东东的话让方锦年摸不着头脑,但方锦年认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、郑家人所特有的浪荡气质,马上猜到了他的身份。   方锦年一时情难自禁,恼得两颊生晕,满脸飞红。   郑逸民看着方锦年,在大势已去、呜呼哀哉之余,忍不住又皮痒,很想上去抱住他安抚,再打陈东东一顿。   方锦年哪里是好惹的,他脸红没几秒钟就迅速变黑,生气地瞪陈东东。   陈东东和郑逸民一样,惊觉不太对头。他赶快抬起头,瞥见呆怔在不远处的郑逸民,旁边是云里雾里,正竖起耳朵的黎殳。   陈东东混乱了,他眨巴眨巴眼睛,用充满疑惑的目光,在黎殳和方锦年之间来回飘移,说出了第二句不可饶恕的话。   陈东东抓抓头,无辜地问:“小舅,照片上的不是他吗?难道是他?”   话音刚落,方锦年和黎殳面面相觑,双双变色。   如果这是一场天劫,看来至少要劈下三次,将郑逸民彻底脱胎换骨。   郑逸民觉得陈东东嘴里冒出的不是一句话,而是一股地狱之火,可怕的灾难火种。他后悔刚才没有飞出酒瓶敲昏陈东东。郑逸民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,捂住他的嘴巴,揪着他的领子,恶狠狠地将他门外拖。   陈东东呜呜挣扎着,被他拖走。   出了酒吧的门,郑逸民才松开手。陈东东气喘吁吁地叫了一声小舅。   郑逸民脸色难看到极点,咬牙道:“你不知道我们分手了吗?”   陈东东缩着脖子,说:“不是刚和好了?”   郑逸民吼道:“谁告诉你的?!”   陈东东终于反应过来,嚅嗫道:“他还是不要你?我看他挺喜欢你的呀。”   郑逸民的耐心用尽了,挥手给了陈东东一巴掌,气急败坏地骂道:“不用你管!不准你去烦他!快给我滚!滚!!别让我再看见你!”   陈东东被打得一趔趄,脸上登时浮出几道手指印。他一下呆在哪里,眼中冒出泪水,哇的一声哭着跑掉了。   郑逸民没功夫管他,速度掉头,回去灭火。   酒吧里,星星之火已呈燎原之势。   大水冲了龙王庙,黎殳和方锦年从一家亲重新变成陌生人,两人之间风云突起,狂风大作。   郑逸民怕他惹方锦年,快步插、进去,挡住黎殳的面前。   黎殳端着酒杯,晃动这冰块,冷眼看他,好像从来不认识他。   郑逸民厚着脸皮,笑道:“刚才认错人了……”   黎殳大笑了起来,上气不接下气:“原来……原来他是你的旧情人,难怪会这样……”   郑逸民浑身不自在,这个时候必须挺住。   他顶着被方锦年打死的危险,先抱住黎殳的肩头,微笑着,用手指揉他的头发。   黎殳好容易平静下来,抹了一下脸,问他:“你跟我说的话,全是骗我的?”   郑逸民轻声哄道:“怎么会呢。”   话说完,他感到背后快被方锦年的目光烧通了。   黎殳挑起眉,说:“真的吗?那你现在过去打他一巴掌。”   郑逸民为难地笑道:“这不好吧?他好歹是你老板,也是我的对手,尊重对手就是尊重自己。”   黎殳冷笑道:“他之前害你亏了不少钱,你不生气?”   郑逸民微笑起来:“那不过是沧海一粟,我养得起你。”   黎殳失笑:“你变得还真快。”   他从衣袋里取出一个薄薄的存储卡,对郑逸民说:“这里他公司的高级机密,我怕他不让我毁合同,偷偷带出来了。你要不要?有这个,他苦心经营的事业就会破产,好不好?”   郑逸民大吃一惊,方锦年也变了颜色,皱起眉头。   气氛有些胶着,黎殳紧紧盯着郑逸民。   郑逸民依然挂着笑容,他随手接过那薄小的一片存储卡,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,捏碎了薄薄的外壳,将它抛入酒杯:“宝贝,这种事情不适合你。我们还是喝酒吧。”   黎殳又笑了起来,指着郑逸民嘲讽道:“我骗你的!没想到你是个情圣,哈哈,我怎么没看出来。”   郑逸民的笑容僵在嘴角。   黎殳斜眼望着他,容色妩媚,说出的话却很不中听:“无情无义的骚货,我要把你阉掉。”   结束了这段关系,郑逸民大大松了口气,对他笑一下,松开袖口准备应战。   黎殳猛扑过去,痛殴他的脸,大骂道:“护这么紧干什么?他不是男人吗!我会吃了他?”   郑逸民忙挡住他的拳头,将狂怒的黎殳圈住。   不料,方锦年拿起一杯酒,递给黎殳说:“用这个泼他,他对芒果过敏。”   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回头一看,鸡尾酒里有芒果。郑逸民的胃都开始痛了。   黎殳大为光火,差点冲破了天灵盖,对方锦年破口大骂:“贱人!喜欢他就直说!你装什么装!”   方锦年勃然大怒,要加入群殴。   郑逸民赶紧捉住黎殳的腰,把他往门外拖。   方锦年在后面大叫道:“黎殳你被开除了!别让我再看见你,否则就送你吃牢饭!”   黎殳打不到方锦年,只好在郑逸民手上咬了一排牙印子,又踹了他两脚,愤然离去。   郑逸民喘了口气,回到酒吧,看到方锦年站在门口不远处,眼窝深处藏着一簇凌乱的火焰,像一朵滴血的玫瑰。   郑逸民觉得这火焰像炭一样热,又像刀锋一样锐利,把他烧得要死,也把方锦年自己割伤了。   方锦年看着郑逸民,面如金纸,嘴唇颤抖,好像得了失语症。   郑逸民连忙跑过去,像车夫一样把方锦年扶到旁边的沙发上,又找了个垫子,让他靠住。郑逸民不敢抱他,只好用手臂虚虚地拢着他,帮他叫了一杯酒。   方锦年步伐不稳地坐下,喝了加冰了水,艰难地吸了两口气,沙哑地问:“你跟他睡了?”   “呃……”郑逸民头痛欲裂,不敢说是,也不敢说不是,恨不得把自己的声带割了。   方锦年目光如火,拍桌发作:“有没有睡?快说!”   郑逸民汗如浆出,都快要给他跪下了,一时头脑发晕,顾不得造次,点了点头。   方锦年身上的气势一下就熄灭了,闭上眼,无力地仰在沙发上。失去了火焰的保护,他一下子显得苍白得可怜。   方锦年的五官俊秀中带着冷峻,是个天生的少爷,最适合高高在上发号施令;但在伤心欲绝的表情映衬下却显得面相单薄,一颦起眉,就好像有无数痛苦。   郑逸民顿时心如刀割,忘记了他们已经分手,他早就不归方锦年管辖的事实,捧起他的手,用嘴唇轻轻婆娑。   方锦年感觉到手心的暖意,微微抬起眼皮,问:“你为什么和他上床?”   因为你把他派来,要收拾我啊。   郑逸民哑巴吃黄连,不敢吐苦水指出问题所在,就自己咽下去,继续蹭他的手。   方锦年手指修长,抽起人来力道十足,此时绵软虚弱,柔若无骨。他指尖发白,手腕子上卡着一块镶钻的手表,下面藏着一道刻骨铭心的伤痕。   郑逸民又触动了心思,将他的手指含住,一根一根细心舔过,最后把嘴唇贴在他的手心里,轻轻吮吸,低声说:“我没想和他在一起。我很久没和其他人在一起了,你知道的。”   方锦年的手指头很敏感,他抽了一口气,面上泛出点血色,生气地把手往回抽:“我不知道!我今天看到你和他在一起鬼混!”   郑逸民无奈地松开他,低落地说:“如果你愿意回来,我就不会和他们在一起了。”   方锦年听了,脸上的血色又褪了下去,变成铁青色。他果断地拿起杯子,连冰带酒泼了郑逸民一脸,厉声叱道:“别找借口!”   方锦年刷地一声站起来,丢下郑逸民,愤愤离开了酒吧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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